2011年4月23日 星期六

Part 1:Bad Day (The Pacific同人,Ack Ack/Hillbilly,增加虛構人物幾名)

佩里琉,煉獄。

身為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師‧第五團‧第三營‧K連的連長,Andrew  "Ack Ack"  Haldane 對佩里琉有著無比深沉的疲憊和厭倦。他們卡在這小小的荒島上多久了,一個星期?一個月?或許已經有一世紀那麼久......他兩鬢的白髮明顯可見,肯定在這鬼地方呆很久很久,久到他已經變老了。


這一天結束之前,Gunny向他匯報今天的傷亡人數:16  K.I.A,27  W.I.A,1  M.I.A(註),總計44人。髒髒皺皺的紙上,44人的名字、軍銜潦草凌亂地書寫在上面。讀著這些名字,他們的臉孔一張張浮現,天旋地轉的感覺瞬間襲向Haldane,他閉上眼、深深吸進一口氣試圖壓下這種噁心的暈眩感。真是損失慘重的一天。
註:K. I. A(Killed In Action):陣亡。W. I. A(Wounded in action):負傷,暫時或永久失去作戰能力。
M. I. A( Missing In Action):失蹤。

「安德森上士失蹤?!這是怎麼回事?最後一次看到他是什麼時候?在哪裡?」Haldane盯著唯一失蹤者的名字,向Gunny提出一串疑問。

安德森上士是K連最資深的士官之ㄧ,也是個有趣的傢伙。 當他們還在Pavuvu的時候,只要Eddie抱起吉他開演唱會,安德森總是在一旁隨著歌詞內容演出搞笑默劇或跳起滑稽舞蹈,逗得大夥兒笑彎腰,最後連Eddie都笑到唱不下去,作勢拿吉他要敲安德森的頭......。這傢伙在戰場上失蹤?Haldane希望他只是迷路了,畢竟簡單的M. I. A.三個字母下包含著許多可能......Haldane不願往壞處猜想,皺著眉頭看向Gunny,等候他的回答。

Gunny面無表情地把他所知道的訊息告訴Haldane:「下午四點左右,二排從高地左翼撤退的時候,安德森帶領一個班做掩護射擊,等二排其他弟兄後撤到安全地區。安德森那一班開始交替掩護後撤,七個班兵都安全回來了,只有押後的安德森一直沒出現。他們曾回頭尋找卻找不到他。」

Haldane沉吟幾秒,下達指令:「叫二排再派出四個人到他最後出現的地方仔細搜尋一次,我們不能把這傢伙孤零零地留在戰場上,那裡可沒有好的觀眾能欣賞他的喜劇演出。」

Gunny臉上出現罕見的猶豫,欲言又止的模樣讓Haldane心底有種不太妙的預感,他盯著Gunny的眼睛:「說吧!」

「三十分鐘前,Hillbilly已經帶領一支小隊出發去搜尋安德森的下落了。」

「Eddie?!」Haldane的心臟停頓了一下,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以穩住自己的心緒。「這是怎麼回事?怎麼會是Hillbilly帶隊?」當Haldane再度睜開眼睛質問時,Gunny看到連長眼中掩蓋不住的怒意。

Gunny忍不住朝旁邊啐了一口,心中暗罵二排那個沒長腦袋的菜鳥少尉:自己排上的士官不見了,竟然跑去問Hillbilly要怎麼辦?Hillbilly聽到安德森失蹤,便自告奮勇帶領三個海陸去找人。二排那個白痴少尉竟然只拍拍Hillbilly的肩膀祝他好運之後便離開了。
他知道這件事時,當場氣得想衝去二排好好罵那白痴ㄧ頓,但為了儘快完成清點全連人數的工作而忍住。隨著書寫在紙上的名字越來越多,他的怒氣漸漸洩了。他開始相信Hillbilly代替二排那白痴去找人是對的,若讓那個白痴自己帶隊去......也許稍晚一點他的紙上會再多出幾個人的名字。無論如何,他還是相當樂見連長斥責那白癡,但他希望不是今天、不是現在。他決定只告訴連長:「Hillbilly是自願去找人的,你也知道他和安德森是好兄弟。」

Haldane靜默片刻,示意Gunny可以離開,隨後轉頭低聲向無線電兵交代了幾句。Gunny離開時聽見無線電兵大聲呼叫著二排排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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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哥!撐著點...我們快到了.......」Hillbilly氣喘吁吁地說著。他和詹寧斯下士一人一邊撐扶住安德森的肩膀賣力地往前走。安德森的左膝蓋中彈,兩側臉頰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撕裂傷不停地滲出血,是他被日軍擊中、一時重心不穩跌落岩溝時造成的。

天快黑了。

Hillbilly身後響起零星的射擊,他認出那是日軍三八式步槍的槍聲。在他們六點鐘方位做掩護的兩名海陸立刻轉身回擊。有東西劃過Hillbilly的左上臂,刺痛的感覺讓他低頭看了一眼:左袖上方多出一道裂口,溫熱的血液開始浸濕週遭布料。Hillbilly甩一甩左手,除了疼痛,左手的機能都算正常,出血的狀況也還好,至少不是用噴的,應該會沒事吧!眼下管不了這麼多了,還是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再說。他轉頭呼叫後面那兩名不斷朝日軍方向射擊的海陸:「撤退!」

「Eddie────」安德森低聲呼喚著 Hillbilly,但一開口便牽動兩頰的傷口,疼痛讓他倒抽一口氣嘶了一聲。「你中彈了嗎?嘶──
「我沒事!老哥你還是閉上嘴巴別說話吧!」不知為何, Hillbilly聽到安德森的嘶嘶叫便忍不住想笑。上帝原諒他:他完全沒有幸災樂禍的意味,只是...只是...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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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暗了,一發照明彈打向半空。

海盜戰機轟然作響的引擎聲從Hillbilly頭上呼嘯而過,他駐足觀看著這隻大鳥平穩地降落在跑道上,慢慢滑行至機坪、關閉引擎。除了遠處的零星槍響,一切顯得寂靜。Hillbilly嘴角微微揚起,繼續朝連部方向前進。

今晚,K連回到機場進行整補,他們可以躺在平整的泥地上睡個好覺。一場好覺,在Hillbilly心中著實是一種恩賜──管它是上帝給的、將軍給的或是上校給的──他深深感激。

藉著月光,Hillbilly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斜靠在海盜戰機的尾翼旁。他笑了開來,快步走向那個身影。但幾步之後,他突然猶豫起來:那場未經過報備的私自搜救行動一定會引起那個人的不悅,不知道氣消了沒......他輕嘆一聲:不管那麼多了,直接面對便是。

Hillbilly儘量放輕鬆,笑著問道:「連長,你怎麼會在這裡呢?」

Haldane站直了身體,雙手環繞在胸前,面無表情地說道:「詹寧斯說你留在醫療站陪安德森,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了。安德森的狀況如何?」

Hillbilly回答:「他很好,雖然膝蓋碎裂、破了相,至少老命保住了,只是短期內沒辦法再上戰場,不過那傢伙──」Haldane的視線讓他遲疑了一下,乾笑數聲、趕緊改口:「嘿嘿!我還有職務要做,怎麼可能留在那裡陪他一整晚!」

「是嗎?!」Haldane的語氣很輕,接下來的靜默讓Hillbilly的神經開始緊繃。

「連長────Andy,你還好嗎?」Hillbilly小心翼翼地看著Haldane的臉。眼前的這個Andy讓他感到陌生,以往的自信和堅強突然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挫敗、頹喪的表情,他的眼神承載著某種讓Hillbilly無法解讀的情緒。

「過來──!」Haldane突然拉住Hillbilly的手走向陰影處。Hillbilly心裡疑慮著,正琢磨如何開口時便陷入Haldane的懷抱。Haldane將頭埋在Hillbilly的頸窩處,感受著Hillbilly頸部脈博強韌的跳動,用力嗅著屬於他的氣息、能讓他安下心的氣息。

「Andy...」一聲近乎嘆息的輕喚自Hillbilly口中逸出,他不再說什麼,只是伸出右手堅定地安撫著Haldane的背脊,試圖抹去他所有的不安。

「以後不准擅自行動。」Haldane的聲音悶悶地自Hillbilly頸窩處傳出來。

「是的,連長!」Hillbilly笑著回應,隨後低下頭在Haldane耳邊輕聲說道:「Andy,對不起!讓你擔心了。」

Haldane抬起頭注視著Hillbilly,正想說話時,又一發照明彈劃亮夜空,緊隨而來的是遠方激烈的槍聲、迫擊砲爆炸聲。Haldane轉頭看去,槍響的方位正是他們白天苦戰不下的高地。他的臉色漸漸陰沉。Hillbilly追隨著Haldane的視線,喃喃著:「我們該回連部了。」

Haldane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方向,緩緩地說:「今天我失去16位弟兄,還有28位受傷。K連現在只剩下102人。」

Hillbilly愣住了,聽到這難受的現實,一時片刻他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Haldane深深吸了一口氣,思索著,圈在Hillbilly腰上的手臂漸漸收緊。「我們登陸的時候有235人,才過兩個多星期,便折損了一大半......到底是那裡出錯,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傷亡?!我不停的回想這些天來所下的每一道指令是不是正確的?是不是我的能力不夠才害這麼多弟兄送命?你還記得攻下機場的那一晚我對 Sledge說的那番話嗎?"我必須相信每一個海陸犧牲的代價都是值得的,因為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方"。哼!鬼扯!犧牲到這種程度,這種代價到底值不值得?如果我們真的站在正義的一方,那上帝到底站在哪一邊?!」

「Andy!停!Andy!你必須停止,不能再想下去。」Hillbilly急切地捧住Haldan的臉孔,說道:「Andy,看著我的眼睛......看著我......」Haldan眼中流露的痛苦與茫然讓Hillbilly震撼與心疼,他明白Andy所承受的一切,但此時此刻,他一定得阻止他的連長信心崩潰。「Andy,你曾說過我是你最信任的人,告訴我:現在還是嗎?」Haldan點頭。Hillbilly鬆了一口氣,說:「好!看著我的眼睛,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你都必須相信:這不是你的錯,你盡了最大的努力去保護全連的性命。今天會有這種傷亡,只能說我們運氣不好。但相信我:這一切都會好轉的。」Haldan目不轉睛地看著Hillbilly,手臂力量慢慢鬆弛下來。Hillbilly微微一笑,拇指輕撫著Haldan的臉頰。「很好!答應我:你不會再多想,也不會把這些念頭放在心上。」

「Eddie......」 Haldan吐出一道長長的嘆息......幸好有你在我身邊。他伸手拍了拍Eddie的手臂,要Eddie放心。這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卻換來Hillbilly痛呼。

 Haldan發現自己的手掌沾上濕黏的血漬,心裡一驚,急忙抬起Hillbilly的左臂移到月光下看仔細:一道筆直將近二英吋長、己經開始凝結的傷口在他剛才的拍擊之下又滲出血珠。他皺起眉頭看著Hillbilly,問道:「你剛才不是在醫療站裡面嗎?為什麼不請醫官幫你處理一下傷口?」

Hillbilly聳聳肩膀:「醫療站裡的人全都忙得團團轉,這種小擦傷怎麼好意思麻煩他們。等一下回到連部再找醫護兵包紮一下就行了。」

Haldan再次皺了皺眉頭。「小擦傷?我輕輕一拍就可以讓你痛到叫出來的傷口只是小擦傷?這種程度的"小擦傷"若沒處理好,萬一發炎的話更麻煩。Eddie,不要輕忽自己身上的傷口,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閃失。」

「是的!老爹~~!」Hillbilly咧嘴一笑,右手做出敬禮動作。

Haldan笑了出來,他輕輕拍著Hillbilly肩膀,說道:「該回去了!順便看看營補給那邊還有沒有乾淨的制服上衣讓你更換。」

兩人並肩走回K連休息處。夜色沉謐,遠處斷續響起的槍聲和榴彈爆破聲中,夾雜著Haldan低沉的笑語:「Eddie,其實我比較希望你叫我Honey或Sweetheart,而不是老爹.....」Hillbilly爆出爽朗的笑聲,迴盪在不甚寧靜的夜晚......

五天後,1944年10月10日, Edward  " Hillbilly "  Jones 中尉陣亡 !

4 則留言:

  1. 嗚嗚,好風姐姐的文筆真的好棒喔,標題是Part1耶,所以會是大長篇嗎?(興奮)

    其實這兩人的文章我都不太敢看,因為光想就很悲,不過好風寫的一定要看啦。>////<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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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哈哈!Yvonne謝謝你啦!抱抱親一個X◎

    ㄟ...應該不能算大長篇吧!只剩下最後一篇"重逢"了,不過,我這人一向走悲情路線(仰天狂笑!!)

    光這一篇我就修修改改了兩個月了。最後一篇何時能擺上來是個謎啊!不過我想應該會比小哈的OBA Part3 快XD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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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(戳)一陣子沒來看到又多了幾篇@o@
    我也喜歡悲情路線,不是因為不喜歡喜劇,是因為覺得喜劇要高明好困難,悲劇只要真切就會很感人(喂.....)

    好風的文好有畫面感,腦中一直出現那兩位的臉跟表情....啊啊啊啊啊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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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啊~!Hildegard~~也來親親抱抱一個XDD謝謝你~~XDD

    我也覺得喜劇要高明真的好難,忘了在哪看過的:上乘的喜劇講的常常是悲劇故事。所以我功力還差得遠了Orz...只能掰些自娛兼發洩情緒的東西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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